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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战争中的土地改革

2014年07月14日 21:19:54 访问量:442

 ●心系前线

  习仲勋曾说:由于小河会议确定组成西北野战军前委,决定西北局回后方主持工作,会后,我即和彭总分开,与贺龙同志一起前往绥德,统筹后方工作,全力支援野战军作战。

  七月二十四日,即小河会议结束后第二天,习仲勋同彭德怀一起由小河村进至石湾以西十五里的一个村庄,二十六日回到米脂县背坬西北野战军总部。二十九日,习仲勋和贺龙参加了彭德怀在马蹄沟主持召开的野战军第一、二纵队旅以上,新四旅、教导旅团以上干部会议,通报了各战略区情况,及晋绥与陕甘宁统一和榆林战役等问题。在彭德怀、贺龙讲话后,因为要离开前线,习仲勋着重对即将发起的榆林战役发表了意见。他分析介绍说,榆林是国民党军晋陕绥边区总部所在地。其西与宁马集团、南与胡宗南集团形成犄角之势,北与绥远傅作义集团相依,为国民党军在陕北的重要据点。榆林城西侧有榆溪河,西北面均为广阔沙漠,东南是丘陵与沟壑,城墙坚固,易守难攻。我们必须充分了解和高度重视敌军特点,坚决执行中央军委的战略部署和彭总的战役决心,诱敌深入,拖住胡宗南主力深入榆林,以利于陈赓纵队南进和发展,也利于我西北野战军今后行动。八月三日,习仲勋在已移至小理河口枣林坪的西北野战军总部,同彭德怀、贺龙再次研究了攻打榆林的部署,统筹安排了前方和后方的工作后,即离开了作战前线。

  习仲勋在中共中央、中央军委撤离延安之际,临危受命,协同彭德怀指挥西北人民解放军驰骋陕甘宁广大地区,在四个多月时间内历经较大战役、战斗八次,歼灭国民党军四个旅部,十三个团及两个保安队,毙伤敌一万一千余人,俘敌一万五千余人,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和粮食物资,初步改变了西北战场形势。尽管时间不长,却是习仲勋革命经历中具有重要意义的时期,是他作为党和人民军队政治工作的优秀领导人担负起参与指挥战略区域作战重任,并取得卓越胜利的时期。据不完全统计,四个月中,以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名义发给彭德怀、习仲勋,和彭德怀、习仲勋发给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和毛泽东的电报达九十六份之多。这些电文起始称谓或文尾署名,皆以彭习并列。毛泽东还在电文中称西北人民解放军为“彭习军”。正当西北解放战争正在深入向前推进之时,习仲勋奉命离开前线,回后方主持工作。他的心情颇不平静。

  在四个多月戎马倥偬中,他同年长自己十五岁的人民解放军副总司令彭德怀废寝忘食,殚精竭虑,商讨战局,筹谋军机,爬山越岭,栉风沐雨,行军打仗,风餐露宿,度过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常常因为环境所限挤在一个土炕上睡觉,他们在硝烟战火和枪林弹雨中结下了深厚情谊。他们密切配合,相得益彰;他们相互尊重,真诚相待;他们正确指挥,出奇制胜,带动了全野战军紧密团结,通力歼敌,也在广大指战员中传为佳话。时任野战军副参谋长的王政柱将军五十年后回忆彭、习在西北战场往事时曾说:转战陕北开始时,党中央任命西北局书记习仲勋为西北野战军副政治委员,任命边区政府副主席刘景范为野战军后勤司令员。彭总对他们十分尊重,从不称呼他们“副政委”、“后勤司令”等军队兼职职务,总是以“习书记”、“刘副主席”称之。我经常看到,彭总制订的作战计划,在交付讨论之前,总要先同仲勋交换意见;彭总草拟的命令、指示,在送电台发出之前,总要让仲勋再作推敲和修改;收到中央重要文电,彭总看后立即同仲勋一起商量贯彻意见。彭总不但自己尊重、关心仲勋和景范同志,而且经常对我们说,要向地方党政领导同志学习。在战场上许多次危险时刻,他们互相关心,争先向前的情景更是感人至深。有时,敌机狂轰滥炸,流弹横飞,彭德怀为了准确无误地实施指挥,总是不顾个人安危,冲出阵地,察看地形和敌情。当习仲勋等劝他注意安全,甚至强行将他拉下阵地时,彭总说:不到前面去,光靠电话和地图是打不了胜仗的。但是当习仲勋等要靠前指挥时,他却说:还是让我去,你不要冒险,何必多付出牺牲呢?革命还是多留下一些人好嘛!他们不畏牺牲,争先走向炮火激烈的方,使前线官兵受到巨大鼓舞,从而产生了无敌的力量。

  习仲勋对陕北前线四个月战斗生活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尤其是对和彭德怀“共同闯过无数艰难险阻,也共同分享过无数次胜利的欢乐,在陕北千山万水的行军途中,在长城内外的宿营地里,在战火纷飞的生死搏斗的战场上,战斗的情谊更加深厚而难忘”。以至到了一九八〇年初,刚刚从长达十六年政治劫难中走出的习仲勋,就饱含深情地写下了题为《彭总在西北战场》的纪念文章。文章一开头就写道:“每当想起彭德怀元帅艰苦征战的一生,我便心潮起伏,百感交集。”文章以较长篇幅记述了指挥西北野战军转战陕北的艰苦岁月。他称彭德怀是“国内外享有盛名的军事家,是中华民族引以为荣的杰出将帅,是为中国革命战争史写下极其光辉篇章、创造了‘威武战争奇观’的英雄,是具有崇高品质的学习楷模,是自己的良师益友”。他在文中还写道:在整个西北解放战争期间,有时候我追随彭总在前方打仗,有时候和贺龙元帅一道组织晋绥、陕甘宁边区的人力、物力支援部队。在恢复延安,解放西安、兰州和祖国西北边疆的一系列战斗中,在肃清敌人残余势力和建立西北各省人民政权的日日夜夜里,作为严师益友的彭总,给了我深刻的教育和巨大鼓舞。这位叱咤风云的一代英雄,对党、对人民、对共产主义事业无限忠诚的崇高品德,永远铭记在我的心中。【贺氏藏书·刘大海精校】

  一九八八年四月,为纪念党中央转战陕北四十周年,习仲勋又专门撰写了《英明的决策,伟大的胜利》一文,对彭总由衷的怀念和敬重仰慕之情,跃然纸上。文章写道:作为西北野战军司令员兼政委的彭德怀同志,以对革命事业高度负责的精神,忠心耿耿,竭诚尽智,坚定不移地贯彻执行毛泽东同志的军事思想和作战原则。他深入前线,掌握敌情,运筹帷幄,呕心沥血,机动灵活地进行指挥,为夺取转战陕北的胜利立下了卓著功勋,在边区人民心目中筑起了一座流芳千古的丰碑。

  习仲勋是怀着对陕北战场高度关注和对前线将士的深厚感情回后方主持西北局工作的。此时,他是中共中央西北局书记、陕甘宁晋绥联防军政治委员,又是西北野战军副政治委员和中共西野前委委员。尽管后方党、政、军、民、财政、经济、土改、支前等方面的工作极为复杂而繁重,但他仍心系前线,参与西北野战军军机大事、重要决策。此后,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发来电报的形式也有了一些变化。通常以“贺习”并称或冠以“彭并转贺习”,有关后方工作的电文也以“贺习”或“贺林习”(林指林伯渠)署名报出。彭德怀仍将西北野战军重要活动的一些文电在上报中央军委同时转送贺龙、习仲勋。

  八月十日,习仲勋同贺龙出席了绥德地区召开的县委书记联席会议,传达了小河会议精神,讨论了统一陕甘宁和晋绥两边区的三项具体措施:

  一是统一生产建设和金融贸易,建立独立自主的财政经济体系;

  二是加强对支前工作的领导,有计划地使用人力、物力、财力,为前方服务;

  三是搞好土改,从根本上调动劳动人民生产、支前的积极性。

  习仲勋从与会人员的发言和自己所掌握的情况中,敏锐地感到,边区后方机构仍然庞大重叠,人员冗杂众多,缺乏管理,工作忙乱无序。他提出,后方机关要精兵简政,把多余人员组织起来搞生产,将节约下来的物资送到前方去。他觉得只是一般地讲一下还不够,为了适应战争需要,必须进行认真整顿才行。这是他回后方主持工作后第一项有力举措。

  八月十一日,即绥德会议召开的第二天,习仲勋签署了以中共中央西北局名义发出的《关于整顿后方的决定》。决定提出:

  一、所有后方机关部队迅即厉行精简,裁减不必要的单位和人员,以提高效率,增强统一,并收节约之效。

  二、后方重伤医院、荣誉军人院、工厂、中学、俘官教导处及边区一级各单位和野战军家属老弱暂移河东。

  三、延属、关中、陇东各分区后方东来人员,除部分不适宜回原地者外,其余应陆续转回原地工作,家属亦分别转回安置。

  八月十二日,毛泽东以中央军委名义致电彭德怀、贺龙、习仲勋:为迷惑敌人,掩护西野主力在榆林、米脂间休整待机,防止刘戡、董钊进占绥德,“我无定河、黄河间各后方机关必须迅速移至黄河以东,望贺、习立即部署移动”。贺龙、习仲勋即遵照中央军委指示率西北局、边区政府和联防军机关,冒着狂风暴雨,沿螅蜊峪大川向东开进,并于十八日渡过黄河,在山西省临县、离石县驻扎下来。不料,习仲勋到西北局临时驻地下马后,竟两腿一软,蹲了下去,一时难以站立起来。原来是由于长时间骑马,又被大雨浇淋,突发急性关节炎,后经一段时间治疗和调养才好了起来。

  习仲勋和贺龙率部东渡黄河的行动,果然调动了胡宗南军追击到了黄河西岸。彭德怀立即抓住有利战机,指挥西北野战军主力于二十日向沙家店、常高山之敌发起攻击。战至黄昏前歼灭胡宗南集团整编第三十六师师部及一六五旅、一二三旅,毙伤俘敌军六千余人。至此,国民党军在陕北的重点进攻被彻底粉碎,西北野战军开始转入内线反攻。身在黄河东岸密切关注西北前线战局变化的习仲勋听到这一胜利喜讯,感到十分欣慰,并致电前线官兵表示祝贺。三十多年后,他还以优美的文字记述了自己离开前线后,西北野战军所取得的沙家店大捷。文章写道:

  “收复陇东和三边地区之后,彭总根据党中央新的意图,率领我军越过沙漠,驰驱千里,突然包围了陕甘宁最北边的榆林城,要再一次调动敌主力部队北上,配合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特别是为陈赓兵团进击豫西造成良好战机。果然蒋介石以为千载难逢的机会到了,飞到延安亲自指挥,要与我军决一死战。于是,十万敌军疯狂向榆林方向逼近,还在高喊一战‘结束陕北战争’。当时,我军在长城内外沙漠地区连续行军,连续作战,十分艰苦,没有粮食,只能以野菜和宰杀战马充饥。党中央和我全部野战军都处于敌重兵包围之中,情况至为险恶。可是彭总在党中央和毛泽东的亲自指挥下,运筹帷幄,从容自如。首先击溃了西来增援的马鸿逵部数万之众,接着又瞅准机会,反手一击,风驰电掣般地消灭了西北战场上敌‘三大主力’之一的整编三十六师。此即我军战史上著名的‘沙家店之役’。这一仗,不仅转危为安,化险为夷,而且把整个陕北战局完全扭转了。与此同时,陈赓兵团挺进豫西,潼关吃紧,中原震动。骄横一时的胡宗南集团全线退却,溃不成军。”

  八月二十三日,毛泽东、周恩来亲临中共西野前委召开的旅以上干部会议,向作战部队祝贺胜利。毛泽东发表讲话称赞此役“对西北战局有决定意义,最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用我们湖南话说,打了这一仗,就过坳了”。八月二十四日,情系前线的习仲勋便收到了一份毛泽东致贺、习电报。电文称:“昨日我到前委参加会议,彭及各首长对于继续在现地歼敌信心甚高,部队士气高涨,均愿在现地歼敌,然后南下。”并要求贺龙、习仲勋派几批得力人员动员粮食,以完成作战计划。

  ●土改疑云

  习仲勋回到后方主持工作后,以极大精力投入对陕甘宁边区土地改革的调查研究和组织领导之中。他把党中央的指示精神和边区实际相结合,适时提出和制定了关于土地改革的方针政策,及时地纠正“左”的偏差,使这场伟大的群众运动循着正确的轨道前进。这些正确的思想观点、方针、政策为其他各解放区和全国解放后土地改革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习仲勋出身于农民家庭,在长期的革命斗争实践中,对农村土地、农民生产生活情况有着深入的了解和体验。陕甘宁边区是生产力较为落后、经济比较贫穷的地区,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由于连年干旱,灾害频仍,耕地面积不过八百余万亩,仅占可耕地面积的五分之一稍多一点儿。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实现后,由于党的正确领导,陕甘宁边区进入一个相对稳定发展时期。中共中央西北局根据边区农村实际,适时提出了“减租减息”政策,并使之在边区各地逐步深入进行。减租减息减轻了农民受剥削程度,削弱了地主经济,在农村出现的阶级结构变化中,中农成为乡村中的主要成分,这是陕甘宁边区农村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特点。

  习仲勋在实际工作中非常重视解决农民土地问题。早在一九四六年九月,为了贯彻中共中央《关于清算减租及土地问题的指示》,习仲勋去关中分区进行征购并分配地主超额土地的试点,亲身调查体验和处理农村的粮食、土地问题,有针对性地通过清算、减租、减息、献地等方法,使农民从地主手中获得土地;同时,对一般地主的土地还采用发行土地公债的办法进行征购,然后分配给农民。这一系列政策使陕甘宁边区农村的减租运动向前稳步推进,不少地方的农民在人民政府领导下清算地主,有的地方地主主动向人民政府献地。但由于国民党军进犯陕甘宁边区,致使一场变革农村土地关系的群众斗争暂时停了下来。

  一九四七年九月上旬,西北野战军在取得沙家店战役胜利后又连克米脂、佳县,到十月中旬,包括绥德、清涧、瓦窑堡在内整个绥德分区全部收复。习仲勋和贺龙、林伯渠即率西北局、陕甘宁边区政府机关和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司令部西渡黄河,驻扎绥德县义合镇一带。在回河西之前,习仲勋同贺龙、林伯渠一起来到晋绥边区首府蔡家崖,举行了陕甘宁、晋绥两边区领导人联席会议,具体研究了两边区的财政经济问题。

  义合镇位于绥德县以东六十多里的地方,再向北拐另一道沟内的薛家渠,便是中共中央西北局的驻地。在西侧沟畔的平台上有一个农家小院,普通的门楼两侧的砖墙上镌刻一副对联,上联是:阳和先到读书院,下联是:福曜常临翰墨家。门额为:树德务滋。习仲勋和西北局秘书长曹力如、宣传部长李卓然就住这个院内。贺龙随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司令部驻扎在薛家渠以北的刘家村,林伯渠同边区政府住在东边的雷家沟。习仲勋的窑洞是同贺龙、林伯渠等边区主要领导谈话和开会的地方。此时,《中国土地法大纲》下发到了西北局。

  十月十日,中共中央批准了全国土地会议通过的《中国土地法大纲》,《大纲》规定“废除封建性及半封建性剥削的土地制度,实行耕者有其田的制度”。以“没收地主牲畜、农具、房屋、粮食及其他财产”的政策,代替过去“征购地主土地”的政策。为了传达贯彻全国土地会议精神,部署边区的土地改革和整党工作,西北局决定召开一次陕甘宁边区干部会议。

  十一月一日,会议在薛家渠对面的阳湾大场内正式召开,时称义合会议。与会九百二十二名地委及陕甘宁边区机关一级干部都自带板凳露天而坐,前面几张木桌后坐着西北局和边区政府的负责同志,便是主席台。

  一次严肃而影响很大的会议,就在这个露天会场如期举行。深秋初冬时节,寒风凛冽,但人们仍聚精会神地听取报告,讨论问题。习仲勋、贺龙、林伯渠等分别主持会议。会议听取了西北局宣传部长李卓然关于全国土地会议精神的传达,以较多时间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揭发了各种妨碍争取战争胜利的、离开党的路线的严重现象,批判了那些阶级观点模糊,敌我不分,不相信革命力量,不坚决对敌斗争,不做群众工作,不关心解决群众问题等右的倾向,检讨了那些对党的政策、对党统一领导的不严肃态度,反对了干部中工作不负责任、失职、违法、腐化以至贪污和部队中军阀主义毛病”。在检查以往工作的基础上,作出了彻底完成边区土改和认真进行整党的决议,研究了具体实施办法,并由林伯渠、贺龙、习仲勋联合签署发了布告。

  义合会议期间,在贯彻全国土地会议精神的同时,一些不很正常的情绪也逐渐露头。会议没有把老区(占三分之二)和新区(占三分之一)的不同情况区分开来,没有划清一般地主和恶霸地主的界限,没有对中农、工商业和“三三制”等政策解释清楚,在反对右时防“左”不够。这些异常情况,使习仲勋疑窦顿生,忧心忡忡。他在后来遗憾地说,“义合会议潜伏一种‘左’的情绪。”具体表现为:在土地工作问题上未能具体地分析边区的实际情况,规定具体方针;未能作出划分阶级的规定和禁止用肉刑。特别是康生、陈伯达在晋绥地区土改中搞的让“贫雇农打天下坐天下”、“群众要怎么办就怎么办”的“左”的做法,成为系统经验也在会上得以流传。致使会议开展的批评和自我批评,变成过激行为的批判斗争。据当时参加会议的延属地委书记白清江回忆说:在传达全国土地会议精神时,就讲了许多“左”的东西,提出了“村村点火,户户冒烟”的口号,还以晋绥地区把五台山大庙炸了个稀烂作为典型事例宣扬。会议气氛也非常紧张,将吴岱峰、高峰、周兴等一批分区党政军领导干部拉到台上进行批判,稍有分辩和不满,就被拉了下来。当时我们参加会议的人也觉得接受不了,但不能说,不敢说,只好顺着大流走。我也注意到,会议主持之一的习仲勋,也说话较少,神情郁闷。

  二十三日,习仲勋代表西北局向会议作了总结报告。他说,义合会议是在边区战争进行了八个月、许多重大方针问题需要解决、以便动员全边区力量争取战争胜利的情况下召开的。由于八个月战争中暴露了边区党和政府、军队组织上、工作上许多严重问题,必须加以揭发、批判和纠正;全国土地会议制定了土地法大纲,并已颁布,边区需要依据这个土地法大纲,彻底完成土地改革和进行整党工作。总结报告中将会议收获主要归纳为,决定彻底完成土地改革工作和进行整党工作;初步整顿了党的领导队伍,使得干部阶级观点提高了,对敌斗争意志增强了;官僚主义、自由主义打掉了许多;对党的政策、对党的统一领导,进一步重视了,使各项工作回到党的正确路线上,并随时改正各项错误,循正确道路前进。

  义合会议结束以后,各分区、各县也召开了会议,依照会议精神积极开展了大规模土地改革和以整党为中心的各项工作。但是,在土地改革和整党工作中一些“左”的做法在一些地方蔓延开来,在个别地方发展到严重程度。

  习仲勋在调查研究中发现,一些农村不加区别地平分一切土地,把财产较多、生活较好的农民当土改对象,把已转化为农民的旧地富又拉出来斗争,甚至把在我方任职之公教人员,其家中缺乏劳力者,也定成地主、富农。在枣林坪街,把店铺大部查封。在延家岔,贫农会上规定谁斗地主不积极,就用乱石头打死。在辛店贺家石工作团所领导的农会上,规定民兵吊地主,打干部。许多群众斗争会上,总是有几名打手,专门捆、打、吊、拷,弄得人心恐慌。习仲勋在会后的一份调查报告中写道:土改一到农村,就发生极左偏向。凡是动起来的地区,多去强调“贫雇农路线”,反对所谓“中农路线”,都是少数群众(不是真正的基本群众)起来乱斗、乱扣、乱打,乱没收财物,乱扫地出门。最严重的是佳县,有好几个村庄,连贫农、中农的东西都一律没收。干部家属幸免于斗者很少。张达志家中也被斗,索要银洋。有的烈士家属也被扫地出门。佳县乱搞不到五天,竟一塌糊涂。我看一有“左”的偏向,不到半月,就可把一切破坏得精光。在机关学校中,也发生“左”的事件,如边保的马夫起来斗争马夫班长,也叫贫雇农翻身。如绥德干小把地主出身的校长夫妇(老党员)赶走,整出的十几名都是八九岁的干部子弟。虽则事不普遍,但影响所及,人心不安。闹得农村极度紧张,弄得大家都有顾虑。

  习仲勋对边区一些地方在土地改革中出现的“左”的偏向并呈蔓延滋长的趋势是始料未及的。当一些同志汇报工作时,他总是要仔细谈谈在运动中的防“左”纠偏情况,并再三叮嘱工作中要讲政策、讲纪律,切莫头脑发热。当他了解到安文钦先生也被“扫地出门”时,便严肃批评了这种错误做法,指示要坚决予以纠正。尽管习仲勋做了一定努力,但对有效遏制“左”的思潮还是有限的。他苦苦思索着应对这一新形势的妙计良策。

  正在这时候,习仲勋接到了参加中共中央扩大会议的通知,使他兴奋的是有关土地改革方针政策的确定,被列为此次会议的主要议题之一。

  ●教诲

  中共中央扩大会议在米脂县杨家沟召开。杨家沟是党中央转战陕北时的最后一个驻地,也是居住环境最好和停留时间最长的一个地方。全村二百七十多户人家就有七十二户地主,集中占有了周围四五个县十八万亩土地。坐落于西边山腰间的扶风寨,在高高碉墙围着的院子内,一字儿排列着特别宽敞高大仿日式风格的窑洞,把传统式的拱形窑和现代式的平房窑融为一体。细石砌成的窑面八个石雕的龙头托着飞檐。这里住着人民领袖毛泽东、周恩来,已由“九支队”改为“亚洲部”的中央纵队驻扎在扶风寨周围。这里不通大道,偏僻安静,易于保密,因此中央决定在这里召开扩大会议。这是一次参加人数较多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会议。因为是十二月在杨家沟召开,人们习惯地称为“十二月会议”或“杨家沟会议”。

  习仲勋是骑马赶赴杨家沟出席中共中央扩大会议的。义合镇和杨家沟分属绥德、米脂两县,路程不算很远,但要绕过几道沟岔。此时,正值陕北最寒冷的季节,带着尖尖哨音的穿山风卷起漫天的黄尘落叶迎面扑来,使人感到刺骨的寒意。加之山道弯弯,崎岖不平,一天的路程走得颇为艰辛。

  杨家沟会议分为两个阶段,从十二月七日至二十四日为准备阶段,二十五日至二十八日为正式会议。会议准备阶段分为政治、军事、土改三个小组进行讨论,习仲勋参加了由任弼时主持的土改小组的讨论。讨论集中围绕土改政策特别是正确分析阶级问题进行。习仲勋、李井泉等根据自己的调查研究特别讲了陕甘宁和晋绥地区土改的情况。由此引起了参加土改小组讨论的叶剑英一段语重心长的话语。他说:“内战时期由于‘左’的错误政策,把自己孤立了。赤区里赤白对立,买不到东西,像海中孤岛,白区里剩下些光棍党员,最后连根都被拔掉。现在我们得到了广大人民的支援,蒋介石集团则日形孤立。但是我们并不是没有自己被孤立的可能。只有正确地执行联合中农,联合中小资产阶级的政策,才可避免。”会议期间,毛泽东为了起草好会议的主题报告,逐一同参加会议的同志谈话,调查研究,听取意见。习仲勋应约到毛泽东在扶风寨的住处,向毛泽东汇报了陕甘宁边区战争、生产和群众生活情况,并如实地谈了自己对边区土地改革中存在的问题和形势发展的看法。毛泽东听得非常专注,并不时提出一些问题来让习仲勋回答,谈话结束时还特别勉励说:你们长期做实际工作,没有时间学习,这不要紧,没有时间可以挤。我们现在钻山沟,将来要管城市,现在就要抓紧理论知识的学习。你一年读这么薄薄一本,两年不就两本了嘛!三年不就三本了嘛!这样,十几年就可以读十几本,不就可以逐步精通马列主义了嘛!毛泽东接着又说:一个人的经验是狭隘的,它受时间、地点、条件的限制,要使经验上升到理论,就得学习。只凭老经验办事,不能适应新形势。正式会议开始前,毛泽东把《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的报告稿印发给与会同志讨论。习仲勋曾回忆说:毛主席的教诲,像一团火,使我感到温暖,也使我心里亮堂了。

  二十五日,会议正式开幕,毛泽东首先发表讲话,他着重讲了目前敌我形势、统一战线和英美苏关系三个问题。二十七日,任弼时在会上发言,对纠正土改运动中“左”倾错误提出了较为系统的意见和建议。二十八日,毛泽东在会议闭幕时作结论说,反对美帝国主义、打倒官僚资本、打倒封建制度,这三个目标是立得正确的。团结中农,团结中小资产阶级以共同反对三个敌人,这个方针是正确的。反右的问题在土地会议等几个会议上已解决了,现在要解决新的问题,就是在对待中农,对待中小资产阶级,对待党外人士问题上出现了“左”的偏向。好比一河水,这河水十个浪头八个是好的,但在对待中农和中小资产阶级、对待党外人士问题上发生了偏向,这两个浪头就不是好的。“左”倾成为一种潮流的时候,共产党员要反对这种潮流。地主阶级作为整个阶级是要消灭的,但作为个人就要分别情况对待。习仲勋从毛泽东深入浅出的讲话中受到深刻启迪。他尤其感到这次中央扩大会议通过的毛泽东《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的报告,是伟大历史转折时期一个纲领性文件,它回答了怎样夺取解放战争的胜利,怎样推翻蒋介石集团反动统治,怎样建立一个新中国的重大课题。

  中央扩大会议正在进行之时,陕甘宁边区政府副主席李鼎铭先生在义合逝世。习仲勋由此想到了土改中出现冲击民主人士问题,即与林伯渠一起向毛泽东建议,李鼎铭追悼会要有党外人士参加,特别要请安文钦以边区参议会副议长身份致悼词。毛泽东当即表示赞成,并说:三三制还是成功的,三三制政策还要坚持。要做好安文钦、霍子乐他们的工作,要他们参加追悼会,报纸上还要发消息。毛泽东还风趣地说,美国记者在延安时说共产党真厉害,把地主、士绅请出来当了副主席、副议长。今后,这位记者如果再要问起安文钦先生时,我们怎么交待?

  杨家沟会议结束后,新的一年又开始了。习仲勋返回绥德义合西北局驻地,无意静下心来欢庆一九四八年元旦佳节,便带工作组到绥德、米脂县传达中央十二月会议精神,检查和指导边区的土地改革工作。“一月二日,仲勋同志在绥德召集分区党、政、军、土改工作团员干部二百余人,以整日时间传达了毛主席关于《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的报告。”习仲勋在会上要求全体党员干部认真学习毛泽东的报告精神,分析是非,认清时局,积极工作。他特别提出要在土地改革中注意划分阶级与救灾问题。他说:“只有正确地分析阶级,才能正确执行《土地法大纲》。我们一方面要放手发动群众,彻底消灭地主阶级,平分土地,满足贫雇农要求,以贫雇农为骨干,坚决团结中农,才能胜利完成土改。但同时我们应当注意纠正在划分阶级时把中农定成富农的过‘左’偏向。因此我们在放手发动贫雇农热烈讨论、严格划分阶级界限时,应以生产手段(在农村主要是土地)占有与否,占有多少及与占有关系相连带的生产关系(剥削关系)为根据,并随时发现偏向,随时纠正,使土改运动正确前进。”习仲勋在讲到救灾工作时提出:“我们必须把救灾和土地改革密切结合。灾荒严重地区,即可停止土改,当地党政机关和工作团要全力进行救灾。”他在最后对每个党员干部在救灾中应持有的态度,提出严格要求说:“目前的灾荒,对我们又是一次严重的考验,每个党员干部都有义务去做好救灾工作。家庭富裕的有余粮的党员干部,应该慷慨捐粮救灾。我们相信,在全体党员干部和劳苦群众的共同努力下,灾荒是定能战胜的。”会后,习仲勋接连召集工作团负责同志详细研究、逐条领会毛泽东报告的精神;听取各工作团的汇报,阅读各种资料,具体分析土改运动出现的问题。在全面了解情况基础上,他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想法,决定将调查研究中发现的带有普遍性、规律性的问题归纳整理,写信向党中央、毛泽东报告。

  时任绥德专员的杨和亭回忆说:“杨家沟会议后,习仲勋没有回西北局,就直接到了绥德地委纠偏。他和我住在一个房间,向我详细了解绥德地区土改情况。第二天一早,义合延家川几个农村向我反映说:义合和延家川两个地方土改斗死了八十多人。我回去当即向习仲勋作了汇报。他听罢即给西北局写了纠偏电报。”

  一月四日,即杨家沟会议结束后的第七天,习仲勋致信西北局并转中共中央,就检查绥属各县土地改革工作出现的问题,向中央作出汇报。全信内容包括五个方面:

  (一)毛泽东报告发表后,获得了党内外热烈拥护,大大地安定了人心,把一切工作都推上了轨道。干部都觉得有了信心,增加了力量,都认为更有把握完成土地改革任务。

  (二)苏维埃时期的老区,有许多问题与抗战时期情况是不同的。首先是老区成分一般定得高,群众不满意。其次中农多,贫雇农少。平分土地对我不利,最好以抽补方法解决少数农民少地或无地问题。第三,地主、旧富农也比新区少得多。如果在老区再沿用地主富农占中国农村百分之八左右的做法,必然会导致错误。第四,对老区地主,应查其剥削关系及是否参加劳动与时间长短来决定。第五,在老区发动群众运动,要坚决反对“左倾形式主义”。【贺氏藏书·刘大海精校】

  (三)绥德分区领导上虽有明确决定,但是,在群众发动起来的地方,一般的都是过“左”。这种“左”的情绪,不是群众原来就有的,而是干部带去的。要将运动引向正确的方向,这还是一件很艰苦的工作。

  (四)在选贫农团、农会领导土改的成员中,要由能代表多数群众利益,并为全村、全乡群众所拥护的人来担任,工作团不能包办代替和搞其他形式主义。

  (五)许多地方是搞群众自发运动,这种为数不多的、盲目的、而为各种动机不纯分子所鼓动起来的群众斗争,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必将造成许多脱离群众的恶果。对此,必须派得力干部参加进去,改造和掌握领导,使自发运动变为群众的自觉运动。他在信中特别指出:“陕甘宁边区的老区(全国解放区的一块特殊地区)是有许多问题同新区有其基本上的区别,望能在土改方针及方式上,随时注意,适合当地的具体情况。”

  时刻关注全国各解放区土地改革发展的毛泽东,看到习仲勋这封反映农村实际又颇具真知灼见的信后,心情十分欣慰,即于一月九日发来电报:

  “贺龙、习仲勋及西北局各同志:

  (一)习仲勋同志一月四日给西北局及中央关于边区(老区)进行土改工作的信业已阅悉。

  (二)我完全同意仲勋同志所提各项意见。望照这些意见密切指导各分区及各县的土改工作,务使边区土改工作循正轨进行,少犯错误。

  (三)提议仲勋同志巡视绥属各县(带一电台联系各地委),明方同志巡视延属各县,每县只住几天,不要耽搁太久,并请考虑派文瑞同志(和他将问题说清楚)去三边、陇东、关中巡视一周,是否可行,望酌定。”

  一月五日,习仲勋从绥德到子洲县检查工作。七八日两天,连续同延属地委的负责同志李景膺、李景林谈话。九日,又约三边分区的同志了解土改运动进展情况,同时参加了子洲县召开的土改检讨会,总结工作中的经验教训,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此时,西北人民解放军前线委员会扩大会议正在杨家沟小学举行,而身为西北野战军副政治委员、前委委员的习仲勋未能与会,他正奉毛泽东之命,为纠正土地改革中“左”的偏向而在紧张奔波中。

  习仲勋在子洲县停留了九天,通过与各地领导座谈和从群众中调查访问了解到,各县普遍召开了土地改革会议,但是运动的发展还不平衡,特别是在已开展起来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些人为了浑水摸鱼大抓一把而鼓动起来的自发斗争,如子长县栾家坪那里的斗争简直是干部党员的斗争。涧峪岔附近的四朴塔斗一个反动旧保长,竟逼其妻剖腹自杀。交口五六十名群众住在地主家里斗,杀羊宰鸡,每日三餐,早上米饭,中晚馍馍面条,吃喝了八九天,临走时又乱拿一顿。八日,习仲勋致信中共中央西北局,列举了子洲县土地改革中存在的九种不良现象:一是把中农甚至错把贫农定成富农进行斗争,只要有吃有喝的人,就是斗争的对象。二是地主富农不加区别一律斗争和拷打,用刑很惨,把马刀烧红放在被拷打者的嘴上,也有用香燃油去烧,这是破坏党的政策。肉刑一定要坚决废除,任何共产党员不得违犯,否则应该受到党的纪律制裁。三是凡定为地主富农者,个个必斗,斗必打,打必拷,“大锅里头煮牛头”,把大量时间放在逼要地、富的底财上,将他们扫地出门。四是不艰苦地深入发动群众,而是被搞所谓斗争冲昏了头脑。五是在贫农和中农之间划了一道鸿沟,把贫农团神秘化。六是不能正确对待老党员老干部。七是曲解土地法关于暴力手段没收土地的含义,认为就是要多吊拷人,多打死人,多用肉刑来贯彻土地法令。八是凡搞斗争的地方,大吃大喝成风,既不利于救灾,又浪费了胜利果实。九是在土改运动中干部包办代替多,没有形成群众自觉的行动,要创造党内一种新作风。习仲勋在信的最后一段特别谈到了报纸对土改工作的重要指导作用。他说:《边区群众报》的确进步了,望坚持下来,力求改进。各地同志反映都觉得能过瘾,对他们有帮助,能起指导工作上的作用,我觉得更应以土改中的实际经验,更有意识地解决运动中发现的一些普遍性的问题。这方面的材料很多,望能很好地总结和报道,成为西北局很好的指示。关于救灾问题,报纸要多写文章和通讯,这是当前一件大事,群众都眼望着共产党到底怎样办。篇幅尽量维持四版,满足干部要求。请卓然同志尽最大力量办好报纸。写完信后,习仲勋想起还有一件事要特别叮嘱,又提笔写道:“各地土改中斗出之白洋元宝,可允许各县有计划地从敌区换粮食,这比定价收回、政府处理更便利,更有积极意义,绥、米已这样办了。又及。”一月十日,西北局将习仲勋这份调查报告转报中共中央。当时中央正在致力于纠正全国土改中的偏差,这份来自基层、事实充分、观点明确、分析透彻的材料对中央正确地指导工作无疑是十分及时和宝贵的。当时已在河北省平山县西柏坡主持中央工委的刘少奇看后批示:“留交中央各同志阅。中央已阅。”

  十四日晚,习仲勋经过近半月调查研究后回到义合驻地,十五、十六日连续两天主持召开西北局会议,进一步传达和讨论中共中央十二月会议精神,统一领导的思想认识,进而根据陕甘宁边区的实际情况,把中央决定的各项政策具体化,提出使土地改革循正轨进行的步骤和办法。十七日,又召开了有六百四十多人参加的边区级干部大会,传达毛泽东《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的报告。习仲勋在会上发表了讲话。他说:“有了毛主席的报告,天下大事一切都定了下来。特别在全国各解放区正普遍进行土改运动,在全国人民解放军进入到进攻形势下,这个报告非常重要,没有它,中国革命还可能走一些弯路;有了它,就不会走弯路,更促成新民主主义革命更快的胜利。由现在的胜利到全国新民主主义的胜利,现在一切方针-都有了,这就是毛主席的报告。”接着他联系陕甘宁边区实际,讲了八个方面问题。边区干部会议后,习仲勋又召开了参加绥德延家川、义合两区土改工作的工作团会议,同九十名与会干部一起总结检讨工作,统一思想认识,明确方针政策。同时,由西北局副书记马明方、组织部长马文瑞带队,分别去三边、陇东、关中等地检查指导土地改革和救灾工作。为了克服各级领导中的官僚主义,树立踏实朴素的工作作风,西北局特通知各分区、县负责同志经常深入农村,到实际工作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坚决反对坐在机关指手画脚、发号施令。

  十九日,习仲勋就陕甘宁边区近期的工作特别是防止和克服土地改革中“左”的偏向问题,再次致电毛泽东。他不无忧虑地提到,由于晋绥土改“左”的影响和义合会议潜伏的不良情绪,边区土改强调“贫雇农路线”,反对“中农路线”,导致少数不是真正的基本群众起来,弄得农村人心不安,关系极度紧张。他在电报中提出边区土改中九个值得注意的问题,即:

  (一)土地革命地区的农民,实际上已都不是贫农,而是中农;边区的劳动英雄,还是勤苦劳动、热爱边区的,但因有余粮往往被当成斗争对象,这与劳动致富方针不符,对党对人民是莫大损失。拟规定,凡劳动英雄与干部家庭在处理前必须经过超一级的批准。

  (二)在土地革命地区中农占优势,在抗日战争中经过减租减息地区,也发生了基本变化,这次所斗争过的地、富,实际上其中三分之二都已自己连续劳动在七年以上。应按现在的情形妥善对待,既不脱离群众,又不多树敌人。

  (三)老区有些乡村贫雇农很少。有的是好吃懒做,抽赌浪荡致贫的,如由这些人领导土改,就等于把领导权交给坏人。在老区就要不怕中农当道,真正的、基本的好群众在中农阶层及一部分贫农中。

  (四)不要再算老账,不管重大或轻微的旧账,都一概不究既往,否则会引起社会上极大动荡,对我不利。

  (五)只要不是死心塌地的投敌分子,均采取感化争取政策。

  (六)对恶霸应有明确的定义,不能扩大化,特别不能株连其家人亲属。

  (七)老区土地应以调剂为主。

  (八)边区土改要首先解决好人民生计,要同生产救灾结合起来。

  (九)救灾中要形成一人一户、一村一乡去解决问题的新作风。

  习仲勋的这份报告产生于他半个月时间的调查研究之后,掌握了大量的翔实可靠的事实依据,加上对各类材料、数据的分析研究、归纳梳理精心写成的。他不仅客观地反映土改运动真实情况,而且提出极富创见性和普遍指导性的真知灼见。

  毛泽东在接到报告后第二天,即二十日复电习仲勋:

  (一)十九日来信完全同意。

  (二)望坚决纠正“左”的偏向。

  (三)同时注意不要使下面因为纠正“左”而误认为不要动。

  毛泽东又将习仲勋的电报转发全国各解放区,并批示:“完全同意习仲勋同志这些意见。华北、华中各老解放区有同样情形者,务须密切注意改正‘左’的错误。凡犯有‘左’的错误的地方,只要领导机关处理得法,几个星期即可纠正过来,不要拖延很久才去纠正。同时注意不要使下面因为纠正‘左’ 而误解为不动。”

  一月十九日,为了慎重对待党外人士,习仲勋与马明方联名向各分区发出通知,指出:凡在土改过程中,对参加三三制的党外人士,应慎重处理,县以上非党人士的处理,务希由地委提出意见,经西北局批准。县以下及小学教师中的非党人士,须经地委批准后,才能处理。

  习仲勋的报告引发了毛泽东对全国不同地区土地改革的更多思考。二月六日,他又致电习仲勋等人,就在老解放区半老解放区及新解放区实行土地法的内容、步骤及农会的组织形式应有所不同问题,征求他们的意见。电文最后写道:“以上各点究应如何才算适宜,请井泉、仲勋于数日内电告,同时亦请一波电告自己的意见。”

  习仲勋经过深思熟虑后,即于二月八日复电毛泽东,就分三类地区进行土改问题向中央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他首先对三类不同地区的概念作了界定,即:“日本投降以前解放的地方为老解放区。日本投降以后至全国大反攻时两年内所占地方为半老解放区。大反攻以后所占地方为新解放区。此种分法,非常切合实际。因而在实行土改的内容与步骤上应有所不同。”他进而建议:由于陕甘宁边区中农占有土地多,如果平分,必然会动摇农民对土地所有权的信心,挫伤他们的生产积极性,故不宜平分土地;老解放区不能搞贫农团领导一切,因为贫农团内有由于地坏、地远、人口多而致贫的,有遇灾祸生活下降的,也有不务正业(吃喝嫖赌)而变坏变穷的。这种贫农团一组织起来,就必然向中农身上打主意,“左”的偏向也就由此而来;要把发扬民主与土改生产相结合,反对干部强迫命令作风;解决中农负担过重的问题,“这一倾向,十分危险,有压倒中农、破坏农村经济繁荣之势”。习仲勋的意见再次受到党中央的重视。毛泽东亲笔修改校订了习仲勋发来的电报稿,并批示:转发晋绥、中工委、邯郸局、华东局、华东工委、东北局。

  习仲勋在领导土地改革工作中,十分注意总结和推广典型经验指导全面工作。绥德县义合区黄家川村工作组,从老区实际出发,采取以抽肥补瘦、填平补齐方式调剂土地,既满足了贫雇农的要求,又巩固地团结了中农,促进了生产发展。习仲勋即以西北局名义上报中央并转发各分区。中共中央肯定了黄家川经验的普遍意义。三月十二日,毛泽东将黄家川经验同晋察冀平山县、晋绥区崞县三个典型在全国推广。习仲勋还写了《关于一九四八年的土地改革和整党工作》、《关于土地改革和整党工作若干领导问题》等多篇文章,适时地总结经验,指导边区土地改革工作。他一再要求:“为了及时指导运动的健康进行,在领导方法上,各地委和县委必须指派四五个到六七个能够代表地委和县委的负责干部分头巡视,随时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帮助各地总结经验,交流经验,这样使党的领导机关随时了解运动发展的情况,抓住当前运动的每一重要环节,有效地把运动推向前进。”在全国解放战争正在进行中,习仲勋从实际出发提出的关于新老区土改的诸多思想观点、工作建议,受到了党中央、毛泽东的赞赏和采纳,不仅在当时,以至在建国后的土地改革中,也发挥了很好的借鉴和指导作用。这些表现出他的务实精神和远见卓识。

  正是由于习仲勋和西北局其他同志的共同努力,及时发现和纠正“左”的偏差,使陕甘宁边区的土地改革取得了很大成绩,至一九四八年四月,在占老区、半老区总人口一半(约六十万人口)的地区中,调剂土地九十万亩,彻底消灭了这些地方的封建剥削的土地制度,解放了生产力,发展了边区的经济建设,调动了广大人民支援解放战争的积极性。

编辑:郭成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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